她抬起头,目光平静地看向南浔,“没打过官司哪来的经验呢?我确实还不够格。”
南浔突然抬手,点了杨恒一下:“杨律师,你觉得呢?”
杨恒心里一紧,咽了口唾沫:“嗯……话是这么说……资历确实是个问题。不过……南先生您既然提了,自然有您的考虑……”
见杨恒被压得说不出完整的话,池晚连忙接上,语气带着一丝诚恳。
“我资历浅,能力也还在学习阶段,怕给公司添麻烦。如果有更合适的人选,或许……会更稳妥。”
“有杨律师在,他干了二十年,带着你没问题。”
南浔的语气没有起伏,顺手抄起边上的茶壶。
他站起身,走到了茶几旁,竟真的当着众人的面,提起茶壶,要给杨恒倒茶。
这一下可把杨恒吓着了。
他手忙脚乱地放下打火机,双手赶紧捧着茶杯往前一递,脊背挺得笔直。
“南先生您别,这怎么敢当!我来我来!”
茶水流进杯中,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房间里一时安静,只剩下热茶的雾气缓缓升起。
“哎哟南先生,真不用您动手,我来就行!”
可茶水已经倒得太满,顺着杯沿不停地往下淌,水流直接滴到桌面上,甚至还溅到了他的手背上。
滚烫的温度让他立刻缩手,发出一声低呼。
“毕竟,要是出了差错,整个律所都得担责任。”
南浔脸上的表情很淡。
杨恒被滚烫的水浇了好几秒,手指被烫得通红,疼得他直咧嘴,额头冒出了细汗。
他一边甩着手,一边强迫自己站直身体,反应过来此刻的处境,硬着头皮表态。
“南先生您放心,我一定全力以赴,绝不会出任何问题。”
连杨恒都这么说了,她再推辞也不合适。
她抿着嘴,低着头,最终选择了沉默。
南浔淡定地放下茶壶,壶嘴朝内,盖子合拢。
随后他重新坐回椅子上,语气平淡:“喝茶。”
杨恒强忍着手上的不适,挤出一个笑脸,伸手端起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,没敢吹一吹,直接仰头喝下。
茶水烫得舌头疼,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。
南浔掐灭烟头,火星在烟灰缸里迅速熄灭。
他站起身,整理了下西装袖口。
经过池晚身边时停下脚步,目光落在她身上。
池晚眉头一皱,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,心里莫名紧张,直觉不太妙。
他嘴角微微扬起,声音不高不低。
“哪天有空,一起吃饭?”
“最近我都在加班,手上几个案子赶时间,可能抽不出空……”
她话还没说完,杨恒立刻接话,脸上堆满笑容,边说边抓住她的手臂,把她往外推。
“这点小事,池律师,我批你两天假!工作可以往后调,别耽误正事。”
南浔轻笑一声,目光扫过杨恒,又落在池晚身上。
“后天晚上。”
杨恒马上替她答应下来,点头如捣蒜。
“没问题,南先生放心,我一定安排妥当。”
池晚站在原地,脚步被杨恒拽得踉跄了一下。
她看着杨恒满脸堆笑地送南浔离开,背影显得格外殷勤。
刚才,他叫她“池律师”。
这句话,像是提醒,也像警告。
……
杨恒送完人就没再回所里,后面的会议全靠视频连线。
每次出现在屏幕上时,他都戴着口罩,脸色偏白,额角还有些虚汗。
背景是医院病房的布置。
她后来才听说,那天回去后,杨恒立马去挂了急诊。
手背和手指都被烫出了水泡。
医生清理伤口时疼得他直冒冷汗,最后不得不打了止痛针。
没想到伤得这么重。
会议快结束时,杨恒双手撑着会议桌边缘。
他语气轻缓却带着明显的讥讽,说道:“让我们鼓掌祝贺池晚律师,等她执业,就是众泰集团的法律顾问了。”
他说完,率先拍了两下手,掌声稀稀落落。
在座众人神色各异。
会议一结束,池晚还没来得及收拾桌上的文件,手机立刻响了。
她看了眼屏幕,来电人是南浔。
“下楼。”
电话那头只说了两个字。
说完便挂断了,连让她回应的机会都没有。
她记得昨天南浔发来的消息,说今天会议结束后要见面。
她原本以为只是顺口一提,没想到他真在这个时候打来。
会议室里的人看着池晚接完电话就站起身,拿上包转身离开,顿时议论开了。
“以后得叫池大律师了,风云要变啊。”
“池大律师?一个实习律师,把老杨的活抢了?开什么玩笑。她才来多久?”
“等着瞧吧,老杨今天丢这么大脸,依他的脾气,能忍?迟早要清算。这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。”
这边七嘴八舌。
另一边车内却安静得诡异。
司机开着一辆深灰色的电车驶出地下车库。
车子驶出大厦门口,汇入车流。
车很特别,加油站连油箱盖都找不到。
司机只好下车求助,询问路边维修站的工作人员如何充电。
车里只剩她和南浔。
两人坐在后座,中间隔着一臂距离。
车内空间狭小,两人之间本就没话说,气氛更加压抑。
她更想不通,吃个饭干嘛非得往山上跑。
那地方荒僻,餐厅少,交通不便,完全不像南浔平日会选择的地方。
也许。
目的不只是吃饭。
她心里闪过这个念头,随即皱眉。
她不喜欢被人安排,更不喜欢这种被牵着走的感觉。
一想到这,她就觉得烦。
她低头整理风衣下摆,手指无意识地捏了捏衣角。
窗外天色阴沉。
外头树枝被风刮得左右晃动。
风越来越大,车窗虽然关着,但寒意仍从缝隙渗进来。
她爱美,冬天也爱穿丝袜。
办公室有暖气还好,可车上一点热气都没有。
她的腿开始发凉,脚趾微微蜷缩。
她下意识裹紧了风衣,拉高领口,试图挡住冷风。
忽然,一件黑色羊绒大衣扔到了她腿上,还带着男人的体温。
她一愣,抬头看向南浔。
他坐姿未变,一手搭在车窗边缘,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。
“不用了。”
她抬手挡开,将大衣推了回去。
他还是把衣服重新拉好,盖回她腿上。
这回动作快,一把抓住她想掀开的手腕。
手指紧扣住她的腕部,力度适中,但足够让她无法挣脱。
她的手腕很细,他没松手,也没有多看她一眼。
“你真是够倔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