胤礽自嘲一笑,
纵使瓜尔佳氏是个毒妇,不过有一点她倒是提醒了他,
他那些兄弟们长大了,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,就连皇阿玛也不似他幼时那般疼爱他,
以往他都当做不知道,以为如此便能粉饰太平,当做真的与以往没什么两样,
可如今,就废太子妃这事,倒是真让他清醒了几分,
“好了叔公,孤心中自有打算,您只安心伴驾便是。”
胤礽摆手想让索额图退下,想起石蕴容,忍不住又咬牙切齿的吩咐道:“叔公切记,布库师傅定要身手敏捷,武艺出众的。”
索额图带着一肚子疑问出了宫,直到回到府中也仍旧想不明白,
好好的,胤礽突然要俩布库师傅是什么意思。
“老爷、老爷!”
“嗯?哦夫人来了。”索额图回过神,看向自己夫人。
“您这是怎么了,”佟佳氏上前亲自服侍着索额图净了手,“瞧着似乎神思不属的样子,可是御驾亲征的事又有什么变动?”
索额图摆摆手,“不是万岁爷的事,是太子爷的事。”
“太子爷?”佟佳氏压低声音,“可是为着废太子妃之事?”
“哼,要真是就好了!”索额图轻嗤一声,
他倒是巴不得让太子废了太子妃,再从赫舍里氏族中挑个合适的格格上位,
唉,可惜、可惜!
索额图摇了摇头,推开佟佳氏的手,提点道:“莫须有的事,日后莫要再提及此事了,若是去宫中请安碰上,也记着对太子妃也恭敬着些。”
赫舍里夫人垂眸掩去微沉的双眼,低声应是。
“好了,老爷我还有事,晚膳不在府中用了。”
……
毓庆宫中,
“娘娘,前边来报,您走后索大人便应召进了毓庆宫,在书房待了一个时辰后离去。”
石蕴容正由瑞兰等人伴着染指甲,听到这话,摊开手掌对着艳红的指甲吹了吹,似漫不经心的开口:
“本宫记得索大人的嫡次女嫁进了伊尔根觉罗氏嫡支。”
“是,乃是如今大学士兼吏部尚书伊桑阿大人。”瑞兰应道。
她有些不解主子为何突然问起这个,
大家族枝繁叶茂,互有姻亲实是常事,
若论起来,京城中八旗各家往上细数数都是亲戚。
石蕴容眯了眯眼,
八旗各家互有姻亲是稀松平常的事不错,彼此之间也不会单因为一个姻亲就免了朝堂的争斗,
但若是她没记错的话,这个伊桑阿会在今年六月兼任兵部尚书,
大福晋出身伊尔根觉罗氏,大阿哥又一直在兵部历练,
这倒是巧啊。
有些时候,巧合多了,再经有心人引导,可会是致命的……
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,石蕴容唇角勾勒出一抹张扬的弧度,
“听闻近日三阿哥后院十分平静,让安插在三阿哥府上的钉子动一动。”
她收回手掌,越过半开的花窗眺望远处霞光遍布的天际,
这一回她要一个一个的将太子身边拖后腿的亲信撕开,
无论是谁,也不能阻挡她登上后位的路!
“是。”
瑞兰前脚刚踏出房门,后脚乾清宫前来送赏的人就到了。
来的是大总管梁九功,手中小心翼翼捧着方玉匣,
“万岁爷口谕,太子妃娘娘料理六宫事宜、勤谨奉上有功,特赐蜀锦六匹、苏绣锦缎四匹、孔雀绿翡翠珠链四串、赤金盘螭巊珞圈两只、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六柄、白玉观音像一座……”
“儿媳谢皇阿玛隆恩。”石蕴容行礼亲手接过梁九功手中的玉匣,递给身后的福月手中,“劳烦梁总管亲自跑这一趟。”
梁九功摆摆手口称不敢,又笑道:“太子妃您且宽心,您的为人,万岁爷都看在眼里,素日也是常常称赞在口的。”
“有您这句话,蕴容才是真的宽心了。”她勾起的得体笑容带上两分亲昵,“日后必定更加谨记本分,料理后宫、规劝太子,让皇阿玛与皇玛嬷放心。”
梁九功含笑点头,“奴才一定将您的话带到万岁爷跟前,”复又低声提点道:“那玉匣中乃是仁孝皇后的生前素爱把玩的玉如意。”
点到为止,石蕴容也懂了,“多谢梁谙达提点,蕴容铭记在心。”
梁九功见她明白,也不再多说,又彼此推脱一番才告辞离去。
“触手生温,不愧是仁孝皇后都珍爱的物件。”石蕴容打开玉匣,从中取出玉如意轻轻抚摸。
“宫中奇珍异宝无数,可依老奴看,最珍贵的还是这玉如意背后所代表的含义。”李嬷嬷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,
历代册封皇后,除却中宫笺表、后印外,这玉如意也一样是中宫正妻身份的象征,
康熙能赏下这个,就证明他心中确实是对石蕴容这个太子妃极为满意的。
石蕴容扬了扬唇角,将玉如意放回匣中,“就摆在屋里吧,本宫闲时也好把玩。”
“是。”福月清脆笑应道。
梁九功刚踏出毓庆宫的门,康熙大肆赏赐太子妃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,
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康熙在给石蕴容做脸,再不敢私下议论太子要废太子妃之事。
石蕴容在寿康宫撞见的那几个嚼舌根的奴才更是战战兢兢,吓到主动前来毓庆宫请罪,
听到下面人禀报后,石蕴容忍不住笑了,
“是哪个宫里的?”
“回娘娘,有两个是延禧宫的,还有一个是御花园的粗使。”
“哦?”她挑了挑眉,“这倒是奇了,延禧宫的人居然能和御花园的粗使待在一块闲聊。”
瑞兰眉头蹙起,
她一向管着人手调动及私下消息打探,也从来没听说过延禧宫的人与御花园粗使有牵扯,
况且这些粗使奴才一向不可随意走动,又怎会单独一人去了寿康宫?
主仆二人对视一眼,瑞兰悄声退走,出去命人查探。
“娘娘,外面那几人如今该如何处理?”福月躬身请示。
若按照石蕴容以往的处事风格,康熙刚给她撑了腰,嚼舌根这样可大可小事,再加上几人身份可疑,必是先放过她们,
一是博个宽厚贤良的美名,二是待查清几人身份后留着看哪天能否用的上,三也是给惠妃一个面子。
可现在不是以往,
石蕴容垂眸用小银铲一下一下扒拉着手炉中的炭,声音像是悬崖上的坚冰,
“御花园那个打二十大板丢去浣衣房,延禧宫那俩丢去惠妃面前,让她看着处理吧。”